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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山蛮的先人②-k66凯时

2022-11-14 10:58 曾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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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者按:梅山文化很古老,梅山文化的研究却很年轻。深入发掘、整理、研究梅山文化自身的特质与特色,和它与湖南其他地域文化的差异性,对于把握湖南的历史文化与现实,具有重要的意义。许多专家呼吁,要建立政府主导、民众积极参与的多样化的研究保护机制,采取科学保护手段,以形成上下同心、内外结合、专家教授共襄盛举的可喜局面。乘此东风,梅山文化课题的研究开发必定步入全新的阶段!为此,本报特邀省民俗学副研究员、从事梅山文化研究20余年的曾迪老先生,综合这些年各地专家学者的研究和他自身的调研成果,从12个切面来聊一聊梅山文化,以此作为梅山子民了解自身文化的一个入口,希望各位专家学者踊跃参与,讨论指正。

跨越千年的梅山文化之四

梅山蛮的先人②

□曾迪

民间盘瓠说

瑶族是一个历史古老的民族。相传,瑶族是盘瓠和帝喾之三公主的后裔。

这个结论在梅山师公的科仪本经中都有记载,如新化水车镇古城村邹升云收藏的民国三十八年(1949)的《元皇金銮九州会兵科》中就有这样一段唱词:

昔日皇帝高辛氏,生下公主号唐英

只因越裳来作乱,高辛出榜挂朝门

有人殁得越裳女,愿将公主结成婚

天公降下娄金狗,领旨前去建功勋

一口咬死越裳女,只衔首级跪朝门

赐爵加封总不要,要求公主配成婚

满朝文武来公议,不可失信于功臣

公主上殿将言奏,嫁鸡怎不伴鸡行

文武百官齐饯送,大戎国内去安身

生下五男并三女,五男就是五梅神,

三女嫁在武陵洞,梅山三硐大王身,

上硐大王扶可志,中硐记书李白兴

下硐梅王赵斗昔,各生三女共九人,

九姑大王九溪硐,游山捕猎掌雄兵。

大戎国是长沙地,三梅连接武陵溪,

王母会合梅山将,交与法主永随行。

……

这段唱词,在“师公”教中需要会兵、差兵或者发猖法事时,至今仍是必定要唱的,它更明确地指出,盘瓠的封赐地是长沙国与武陵相连接的梅山地。盘瓠的后裔、儿子成了“五梅神”,女儿嫁给了梅山上、中、下三硐扶、李、赵梅山王,这也充分证明,以盘瓠为始祖的瑶族,是居住在古梅山的主体民族。同时,因为盘瓠有功于帝皇,永世不朽,其后裔凭着有功而不服徭赋,从而为梅山蛮的先人统称为“莫徭”,找到了注脚。

后汉书卷八十六,《南蛮西南夷列傅,第七十六》,亦有相同的记载:

昔高辛氏(即帝喾)有犬之寇,帝患其侵暴,而征伐不克。乃访募天下,有能得犬戎之将吴将军头者,购黄金千镒,邑万家,又妻以少女。时帝有畜狗,其毛五采,名曰盘瓠。下令之后,盘瓠遂衔人头造阙下,腢臣怪而诊之,乃吴将军首也。帝大喜,而计盘瓠不可妻之以女,又无封爵之道,议欲有报而未知所宜。女闻之,以为帝皇下令,不可违信,因请行。帝不得已,乃以女配盘瓠。盘瓠得女,负而走入南山,止石室中。所处险绝,人迹不至。于是女解去女裳,为仆鉴之结,著独力之衣。帝悲思之,遣使寻求,辄遇风雨震晦,使者不得进。经三年,生子一十二人,六男六女。盘瓠死后,因自相夫妻。

这段记载,与古梅山娄金狗的故事完全相吻合。

所谓“莫徭”,是对居住在古梅山族群的称谓,最早见于梁,他们应当是长沙蛮、五溪蛮的一个分支,他们自持其祖先护国有功,理当“享受圣禄”,不归王化,不服徭役,故称其为“莫徭”。而其内部,因地处高山深壑,不为外人所知,直到东汉永寿三年(1572),这里的族群参与了“长沙蛮反叛,屯益阳”的起义,统治阶级始发现在梅山有一支化外蛮夷。自此,朝廷对古梅山征战不断。

越人梅鋗说

据《史记越王勾践世家》记述:公元前355年,越王无疆兵败被杀,越王后裔散退在浙、闽、粤山区,并各自分立。有一支越族人为躲避楚人,走到江苏无锡的皋乡,更姓为梅。之后梅鋗的父亲又从丹阳梅里迁徙到江西余干县安乐乡(今梅港乡)定居。公元前228年,梅鋗就出生在梅港。梅鋗自小生得虎背熊腰,魁梧英俊,臂力过人。秦吞并六国时,梅鋗跟随勾践的五世孙到南海(今广东南雄市),定居台岭。秦汉天下大乱,百姓苦不堪言,梅鋗在台岭地区招募民众,扩大队伍,操练兵马,称雄一方。后投奔同乡吴芮麾下,举起反秦大旗,力劝吴芮助诸侯伐秦。楚汉相争,梅鋗随衡山王吴芮站到刘邦一边,被刘邦封为大将,带兵攻打武关(今陕西省丹凤县东南)。梅鋗身先士卒,亲冒矢石,奋力而战。武关守将连夜弃城而逃。后来,项羽被刘邦所败。公元前202年,刘邦统一天下,徙封吴芮为长沙王,次年,梅鋗被封为“台侯”,“食台以南诸邑”。台以南即台岭(大庾岭)以南。然而,当时台岭以南已为南越王赵佗所据。故唐代罗隐有诗言:“十万梅鋗空寸土,三分孙策竟荒丘。”因没有地盘,《楚宝》说:梅鋗率众西迁到长沙王吴芮长沙郡,“以益阳梅林为家,遂世有其地”。这个梅林,一说是今益阳市桃江县板溪梅山村,一说是安化的梅城。

安化人陶澍在给新化人邓显鹤的诗《题松堂老人》,诗中说:“洞庭四大水,沅澧与资湘,三水名最艳,惟资天一方。介处沅湘间,导源自都梁。冠盖所不至,黯淡无由彰。至今茱萸峡,落寞多孤芳。我居石潭上,君居临小洋。右眺梅鋗城,左顾善卷堂。神山高万丈,安能郁不扬。”

陶澍是清代经世派主要代表人物、道光朝重臣,嘉庆七年进士,授庶吉士,任翰林编修,后升御史,曾先后调任山西、四川、福建、安徽等省布政使和巡抚。他的诗文和编修的《安化县志》,都有提到善卷和梅鋗的名字,证实他们曾在古梅山的存在。

梅鋗是不是“以益阳梅林为家”?笔者做了以下的考证:

其一,公元前204年,吴芮取下长沙,在滨临湘水的这块沃土,建设起了古城长沙。当时,北方兵荒马乱,而长沙国相对平静,不仅吸纳了大量商家南下长沙,大量越人也于周朝末年,就散居沅湘之间。因此,有学者认为“梅山历史跟战国时迁居此地的一支梅姓越人有关”。益阳又是长沙的属地,所以也为梅鋗“以益阳梅林为家”创造了外部条件。

其二,以吴芮、梅鋗的功劳而论,刘邦将吴芮由衡山王贬为长沙王,其势力范围窄了许多,而梅鋗封赠只是一纸空衔,实际上是给他们一个沉重的打击,心里的不平衡是不言而喻的,特别是封王不到一年,吴芮就英年早逝,梅鋗失去主帅和同乡好友,根本无心打仗,幸好吴芮的儿子继承了长沙王位,只好“从吴芮之国长沙”,“以益阳梅林为家”,这是梅鋗的唯一的退路。

其三,明嘉靖《志》有记载:“梅鋗,汉高祖时,为长沙王裨将,芮尝称鋗忠力为多,梅山乃其家林。”

其四,梅山文化有遗存。笔者认为梅山并不是梅鋗的封地,只是“从吴芮之国长沙”,倚仗长沙王的属地为居住之所。因此,不可能在行政上对梅山有所作为,但他和他的族人对梅山的文化和习俗施加影响,这完全是有可能的。

如:现在梅山的宗教科本中,就反映出与江西南丰一种亲缘关系:

“且说梅山身出处,弟郎方便说根因

家住抚州南丰府,南丰府外郭家村

郭十三郎娶唐氏,生下梅山三硐神。”

上面唱词中郭唐氏生下的梅山三硐神,应当是指从抚州南丰迁来梅山的神灵,这正好与梅鋗在江西南丰军山,替吴芮“传傩以靖妖氛”的祭祀傩神的史实相对应。

笔者认为,《还都猖大愿》的出现并传承至今,是江西傩文化与梅山本土宗教文化相融合的文化现象,并从一定程度反映出迁徙于梅山的越人,借助吕后专权陷害忠良的恶行,发泄他们的不满情绪,这也和梅鋗功多却不受重用的积怨相对应。所以,有学者认为,《还都猖大愿》是越人徙居梅山,梅鋗“以益阳梅林为家”的又一个证据。

吴氏长沙国,共五代五传,历46年,至靖王,因无子嗣,国除。而吴芮死后,只过了五年,梅鋗也死了,年仅33岁。因此,即使他来到了梅山,也不可能留下许多踪迹。

上述种种,只能证明梅鋗徙居梅山的可能性,但不足证明梅山之名因梅鋗而起。但当时迁徙了一批百越人来梅山定居,成了梅山土著中的一员,而且带来了他们的生产技术和文化,这一点应该是确定无疑的了。

事实上,这批越人,发扬勾践卧薪尝胆的精神,开辟梅山,经300多年的经营,子孙繁衍,族众兴旺,到三国时,其势强盛,开始攻城夺池,扩大地盘。迫使孙吴调遣名将分兵防卫。故《三国志·吴书·诸葛格传》,有“山越恃阻,不宾万世。缓则首鼠,急则狼顾。皇帝赫然,命将西征”等句。《三国志》也还记录了黄盖平山越之事:“诸山越不宾,有寇难之惧,辄用盖为守长”,“后长沙益阳县为山贼所攻,盖又平讨”。这里所说的“山越”“山贼”,均指梅山越人,由于梅山人屡遭官方镇压,到东晋、南北朝时,大批越人迁徙,留居梅山的越人大为减少。

白虎夷人说

隋唐之交,梅山又迁来了一支以扶姓为主的白虎夷人,他们是巴人的一支,是土家族的先人。白虎夷人的来历,有一个典故:秦昭襄王时有一白虎,常从腢虎数游秦、蜀、巴、汉之境,伤害千余人。昭王乃重募国中有能杀虎者,赏邑万家,金百镒。时有巴郡阆中夷人,能作白竹之弩,乃登楼射杀白虎。昭王嘉之,而以其夷人,不欲加封,乃刻石盟要,复夷人顷田不租,十妻不筭,伤人者论,杀人者得以钱赎死。

盟曰:“秦犯夷,输黄龙一双,夷犯秦,翰清酒一钟。”夷人安之。关于这一点,《后汉书·南蛮传》亦有秦昭王与夷人约“复夷人顷田不租,十妻不筭”的记载。

因为射杀白虎有功,不仅对其族人以“白虎”冠名,以“白虎”为图腾,而且享受不足顷田不纳粮,有十个妻子不计人头税,伤人、杀人都可以用财物赎死的待遇,并订立盟约:如果秦犯夷,输黄龙一只,夷犯秦,则只输清酒一杯。真是又一个“莫徭”民族!

这样一支享受特殊待遇的白虎夷人,从四川朐忍(今云阳县西)、宕渠(今渠县)来到梅山定居,与梅山土著融合。经200多年的发展,逐步形成了以扶、苏、舒、向、顿等姓氏为主的左甲、右甲,雄据一方,发展到十硐之众。

硐,原指封建统冶者对少数民族聚居地之泛称,后又用于管理蛮夷的行政机构。这里所说的十硐,则指当年扶氏称雄梅山的势力范围,即宋开梅山时的新化县、安化县属地,其民族构成主要为瑶,苗、侗、畲、土家诸族,被朝廷称之为梅山蛮。梅山蛮趁唐末藩镇割据,彼此攻伐之机(其时,湖南境内的潭州刺史闵项、衡州刺史周岳、邵州刺史邓处纳互相争夺),虎夷之裔的石门峒酋向瑰“召梅山十峒僚断邵州道”,向瑰亦集夷僚数千,攻陷澧州,杀刺史吕自牧,自称刺史。自此梅山人不断地进行攻守战争。

此时,扶氏出了一个人物,叫扶汉阳(在一些史书中称包汉阳、苞汉阳),18岁时,在梅山已享有较好的声誉,他领导的一支猎人武装,活动在芙蓉大山一带,即今安化、新化、涟源、宁乡诸县的交界地域。

五代唐天成四年(公元929年),楚王马殷遣江华指挥使王仝率精兵3000人,攻打梅山。梅山首领顿汉凌火速召集梅山十峒主商议。扶汉阳率猎人300余投奔顿汉凌,顿汉凌让他参加了议事。当时众峒主一致主张率众开赴沩山(今宁乡县境,与安化接近)与之决战。唯扶汉阳主张智取,将王仝诱至“九关十八锁”(今属安化高明乡地)困而杀之,顿汉凌遂用其计。以勇猛骄横著名的王仝,根本不把梅山蛮放在眼里,全军被诱入“九关十八锁”深谷,忽闻归路被切断,忙令撤退。其时山上滚木、巨石和弩箭如雨下,王仝战死,全军覆灭。《十国春秋》载:王仝“曾与梅瑶战,乘胜逐北,力战死,里人感其忠义,为之立庙,号王司徒庙,其墓地称司徒岭”(王仝任司徒职)。

高明乡的司徒岭,至今有司徒墓和司徒庙,内塑王司徒神像,用大理石雕刻了司徒生平事迹,皇帝敕文,文曰:“呜呼,国有忠臣,社稷之福。生而殉国难于时,死宜隆褒封于后,敕尔司徒王仝,奉命荡寇立功,既奏搴旗之绩,既而追奔被困,不忘挥血之吟联,览遗言,殊深叹赏,爵赠嘉应侯以慰泉下,发帑金三百两,命置祭田,庶生者食天泽于波余,死者享血食于身后。特谕。大宋熙宁九年丙辰秋九月敕。”

那次战役,扶汉阳和他所率弓弩手立了头功。自此梅山蛮进入全盛时期,为便于管辖,顿汉凌自任梅山右甲首领,辖上梅山至邵州(今邵阳市)诸峒,扶汉阳任左甲首领,辖下梅山至潭州(今长沙市)诸峒。梅山蛮的崛起,成了北宋王朝的“心腹之患”。

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(公元977年)秋,朝廷遣翟守素攻打潭州一带的梅山蛮。扶汉阳忙引大军仓促杀奔驿头铺,中翟军埋伏,扶汉阳所率峒兵大多殉难,他本人也为乱军所杀,俘掳梅山蛮2万人,斩杀1.5万人,余5000人遣归。此役之后,宋廷为防梅山蛮再作乱,把所辖地建了梅子口、七星、首溪、白沙、蜉蝣五寨,以兵守戍,并禁止蛮人与汉民交通,其地不得耕牧。由于宋廷采取高压政策,余下的扶氏,大批逃往资水上游的扶夷县(今新宁县),与当地的扶夷人聚族而居,留在梅山的扶氏就寥寥无几了。

从以上的文字中,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:生活在古梅山的瑶、苗、侗、土家诸民族,是蚩尤、善卷、三苗、盘瓠、百越以及白虎夷人的后裔,他们从宗教信仰到民俗事象,从人物传说到地域名录,以不同的形式,承载着蚩尤、善卷、三苗、盘瓠的文化信息,它们应当是梅山蛮的先民,也应当是梅山文化的源头。

责任编辑:梁陈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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